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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堂前二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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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牛頭馬面頓時領命下去, 去帶正在受刑的康陽上來,而田俊心口那條黑蛇,落在案牘上後, 竟化為了一道墨跡,而後又變作一行文字, 添入了記錄田俊案子的卷軸中。

頭戴冠冕的大官正要細看, 一股撲鼻的酒精味頓時讓他皺起了眉頭。

“啪!”驚堂木排下, 案後的大官怒而呵斥道, 【田俊,黑蛇懼酒,你從金雞嶺司事那裏得到了消息, 借酒逃避刑罰!是也不是?】

驚堂木震聲直攝心魂,田俊差一點就被震散了意識, 要直接跪倒在地, 全盤托出,但是腦海中閃過大毛後, 田俊猛地咬牙清醒過來,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,我本身喜酒,每日小酌三杯, 大飲數瓶。早晨喝,中午喝, 晚上三五好友一聚更要大喝特喝,黑蛇懼酒,你們就不該用黑蛇罰我, 它怕不怕酒, 關我何事!”

“大膽!”“跪下!”兩邊的牛頭馬面怒目呵斥, 哐哐用叉子一左一右將田俊叉倒在地。

田俊膽氣很壯,絲毫不懼,被壓倒在地還是堅持吆喝完。

在大雞翅膀裏看著的元溪,頓時提起了心,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,大公雞輕輕拍了拍翅膀安撫了他。

元溪感覺就好像耳邊有個人在對自己說,稍安勿躁,頓時感覺到心裏的不安好像隨之而散。

元溪還聽到旁邊的吃瓜鬼眾在嗚嚕嗚嚕說著鬼話,一開始元溪沒聽懂,此時元溪心靜下來,倒是能聽懂了。

元溪聽一只看起來就比較有年頭的老鬼說,“這田生倒是個有膽氣的,大王驚堂木一拍,多少小鬼都肝膽欲飛,魂無法自主,他竟然還能咆哮公堂,這要放在當年,也是一員猛將。”

“也許他是真的冤枉,所以理直氣壯?”

“這次審查第一殿王判官收受賄賂,弄權亂法之事,目前被帶下來查探的,還沒見到一個是冤枉的。”

王判官,收受賄賂?元溪想起之前黃黃說大毛可能有收買地府官員之事,心又有些提起來,看向那案臺上正在審案的大官。

大官聽到田俊的話,倒也沒有冤枉他,揮手讓壓制田俊的牛頭馬面不要動刑,翻閱起生死簿查看田俊生平,很快,大官發現田俊確實愛酒,狐朋狗友一聚便要喝到酩酊大醉,平時無事吃個飯都要小酌幾杯。

而且,這黑蛇大官說它懼酒,其實只是懼雄黃酒罷了,普通酒頂多讓其貪杯誤事,並不會影響太多。

從田俊心臟歸來的這黑蛇,雖然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,這酒氣中卻並未有雄黃的味道,且黑蛇也未見被雄黃傷害的跡象。

大官開始仔細看田俊的案子,忍著那股沖天的酒氣,看黑蛇所化成的文字。

(汲田俊心血半兩,汲田俊痛苦三鬥。)

大官掐指一算,按照黑蛇每日的刑罰程度,以及田俊受刑的時間,所得刑罰效果竟然不差多少,以田俊沈迷酗酒的程度,刑罰能得到這個效果,看來真像是沒有被通風報信,完完整整受刑了的樣子。

大官揮揮手讓牛頭馬面先放開田俊,【田俊,你可知金雞嶺司事為了你,行賄於查察司王判官,顛倒陰陽,故意放康陽回魂覆生,還陽三月,就是為了讓你免人間數年牢獄之災?】

被壓制在下不停亂動的田俊,聞言一下楞住了,一時忘了掙紮。

田俊:“金雞嶺司事……你說大毛?”

【對,就是你幼年時和你有緣的那只雞。】

田俊滿臉的不敢置信,但是細想下來,好像一切又很通順。

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,康陽被他打暈過後都沒氣了,送到醫院又救活了,可是救活回家不到三月又死了。

竟是如此。

“康陽到。”

正這時,堂前小鬼一聲傳喝,剛剛下去的鬼卒,已經押著在下頭受刑的康陽來到堂前。

康陽噗通一聲被押跪在堂前。

田俊看他一眼,發現竟有些認不出他,若說康陽原本的魂可能有三兩重,那麽現在就像是被剔骨刮肉,去掉了二兩,只剩下一兩重,看起來單薄輕飄,好像風一刮就要飛走。

康陽的神情完全變了,不再是當初那樣氣勢洶洶、咄咄不休,看起來有些麻木混沌的感覺,甚至,田俊註意到,自進來開始,康陽還未看過自己一眼。

【康陽,王判官之事你已知曉,你對田俊和金雞嶺毛司事,有何想法要求。】堂前大官發話了。

這一道聲音好像徹底喚醒了康陽,康陽擡頭看了一眼堂前大官,面部重新有了表情。

“大人,我沒什麽想法,可能這就是田俊的緣法。我當初死期已至,他也只是恰逢其會,他是我的死劫,我的死亦會給他帶來諸多劫難,大人秉公判刑即可,我沒有什麽要求。”康陽低頭道。

這確定是康陽!?

田俊聞言眼睛瞪得老大,無法相信這會是康陽說出來的話,或者這人難不成是誰假冒換來的?

這時,藏在暗處的元溪趕緊探頭瞅了瞅。

說完話,康陽這才扭頭看了田俊一眼。

之前記恨萬分的仇人,現在若不是被提醒,他都差點沒有認出田俊的樣貌來。

地府每一層時間流速都不同,康陽受刑之地,人間一日,地府三旬,田俊過去的這兩個月時間,相當於康陽已經在下頭受刑了六十個月左右,將近五年時間。

這五年來,康陽每日受刑時,都要經過一條冤魂路,裏頭的冤魂厲鬼日日都要來抓他,其中還有這幾世輪回中和他冤仇未解的鬼魂。

康陽最有印象的,就是那曾經因他而家破人亡的肖繼成,每次都恨不得想要將他從路上拉下去。

雖然康陽覺得自己很無辜,畢竟爭奪利益截胡了一筆生意罷了,誰知道對方會輸不起?

但下來後才曉得,那人當時急需錢給孩子治病,因為被他截胡了那筆錢,拖延給孩子手術導致孩子也沒了,老婆也離了,自己也跳樓了。

死後那人連老婆孩子可能都不管不記了,就記得和康陽有仇,日日都想要來吃康陽的肉,喝康陽的血。

每天如此,康陽漸漸也佛了,受刑完只想要去聽地藏王講經。

【你能看明白,這很好。】大官難得讚賞了一句,【你沒有什麽要求,陰律也不會讓你吃虧。】

聽聞康陽沒什麽要求,大官又看向田俊,那被冠冕遮擋晦暗不明的面孔,明顯拉了下來。

【田俊,陰律無情,你和金雞嶺司事無視地府紀律,顛倒陰陽,玩弄權術,是乃大罪!】

“啪!”說著,驚堂木拍下。

下一刻,一只渾身是血的公雞,被鬼差“碰”地扔到了田俊面前,聽得外頭的元溪嚇了一跳。

田俊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大毛!

“大毛!?”田俊立刻撲上去。

元溪:“???”

元溪聽到小舅叫大毛的聲音,頓時探頭去看舅舅喊著大毛的那只雞。

被扔在堂前的那只雞,沒有了兩三米的高大身形,也失去了渾身籠罩的不凡金光,它只有普通公雞大小,一身本來很是漂亮的金色羽毛都黯淡打結,退成了金棕色,還布滿血跡。

公雞的眼神蒙昧不明,完全沒有從前的靈動勁,別說和帶著元溪的大金比,就是和之前和舅舅說話不理元溪的大毛比都有天差地別之分,它看起來就像是菜市場上一只普通的待宰公雞。

元溪腦子一整個被弄暈。

忍不住瞅了眼帶著他偷渡來的這只大公雞。

雖然剛剛大金說過它不是大毛,還讓元溪看他的羽毛,和當初帶元溪來堂審的大毛完全不一樣,但是元溪確定現在帶他來的和當初帶他來的就是同一雞啊,就像是換了身體,但人還是那個人。

元溪瞅過去的時候,就見那只大公雞也瞅了過來,和自己胳肢窩縫隙裏的元溪一個對視,而後它再次安撫地拍拍元溪,示意他繼續聽審。

【不用喊了,它已經被抽離神骨,削去官職,現在和你見一面後,馬上它就要被打入畜生道,重歸蒙昧,重新修行。】

田俊聽得心痛極了,看著為自己遭罪的大毛差點沒哭出來,“是因為我貪財,利用在地府看到的未來斂財,你們才會去查大毛?”

【那倒不是,王判官自己東窗事發,所有他審核過的案件都被依律重審,才發現了毛司事在你和康陽事件中動的手腳。】

【雖然毛司事賄賂王判官逆改你牢獄之災,又提醒你記起地府之事,但是你本人不知此事,也未曾利用先知為自己脫罪刑罰……】

“我知道!”田俊突然搶聲道。

“是我從小教大毛要對我好,幫我發財,護我平安,它什麽都不懂,做得事都是我唆使的,你們要罰就應該罰我,把我打入…畜生道。”若是不知世上有地府輪回,這話可能說得非常容易,但是田俊就被壓在這地府之中,無數大鬼小鬼都看向了他。

堂前大官沈默了一下,【你可知,一旦入輪回畜生道,就會就此沈淪蒙昧,想再做人就難了,從此或顛沛流離受盡欺淩磨難,或困於方寸之間於屠刀下輾轉求生,百世不得解脫。】

元溪聽得心頭猛跳,抓緊了大金的羽毛。

“……這不關大毛的事。”田俊似乎也心生了恐懼,咬著牙才讓自己把話繼續說完,“都是我惹得禍,你們要罰就罰我吧,放過大毛。”

這時,連帶康陽也都不禁多看了田俊一眼。

【康陽,你覺得呢?】

康陽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,楞了下脫口想問覺得什麽,這件事需要他覺得嗎?

似乎知道他的疑惑,桌案後的大官說道,【田俊欠你十年牢獄之刑,本來是以黑蛇噬心為罰,但是當時不知其中有金雞嶺毛司事和王判官沆瀣改命,王判官已經得到最嚴厲的懲罰。而你,關於此事,你是想要向毛司事問刑,還是想要向田俊討債。】

呃這……

康陽皺眉陷入糾結之中。

田俊頓時出聲道:“康陽,是我錯手打死了你,你要討債,自然是找我。我知對不起你,這些天我靠地府先知拉到了工程,賺了第一筆就匯了一部分給你妻兒老小,大毛和我們的事無關,你要報仇,就來找我,它只是一只雞,你宰了它又能出多少氣?”

田俊是真講義氣,為了他的雞能做到這一步,也難怪他的雞會為他做那麽多事。

外面聽審的鬼群眾,聞言都感慨不已,鬼群中的大公雞,更是用力地將胳肢窩下想要亂竄的小家夥按了回去。

康陽見田俊眼露懇求,脫口道,“大人,我還是選向田俊討債,我覺得那黑蛇噬心之刑也可以了。當初我死期已至,是我自己強求王判官能網開一面送我還陽,讓我能和家人見最後一面,安排身後事,我那時對此是心懷感激的。”

田俊聽得立刻紅了眼眶,明白康陽這一句話,不但幫他求了情,也是願意放過大毛,“謝謝,謝謝。”

康陽心情覆雜,似乎沒想到這脾氣暴躁的田俊,還會有這樣感性的一面,扭開臉懶得看他。

頭戴冠冕的大官翻閱生死簿,面上的表情變得平靜起來。

【田俊,你是真的要替毛司事頂罪?你們因果相關,毛司事在工作上謹小慎微,所犯之錯全因你而起,你確實可以頂這個罪,當然你現在也還有機會放棄。】

田俊最終沒有猶豫,“既然它所犯之罪都因我而起,那就是怪我。”

大官翻看了半天後,將生死簿扔在一邊。

【田俊,你是人類,尚有57年陽壽,不在地府刑罰輪回判例之內,所以暫免打入畜生道。如今你逆改命運,發家提前,會得到比原本更大的財富,既然你要頂罪,那麽你現在有的一切,都可能會成為一場空。】

田俊已經做好了準備,艱難地點頭。

【康陽,田俊命中該有一子,八年後,你刑罰結束,是否願意投胎成他的兒子,向他討債?】

康陽一聽就楞住了,成為仇人的兒子什麽的,下意識就覺得不太願意,但是想到自己能再投胎成人就已經不容易了,康陽還是趕緊將自己的嘴給閉上。

田俊也楞了,也是糾結了一下,不過很快田俊就覺得這個判決似乎也挺好,一臉期待地看向康陽。

康陽:……

【好,既然願意就行。田俊,你不要高興得太早,康陽如今已醒悟,與佛道有緣,他和你只有十年緣分,托生成你的孩子後,十年就會離你而去,將來會遁入空門,你們家到你就會斷子絕孫,你父親也會因此氣出毛病來,不過這又是他的命劫了。】

斷子絕孫?

氣出病來??

田俊仿佛被驚雷劈中,呆在當場。

田俊他爹本就是個上門女婿,他娘李翠月生了三個孩子後,才輪得到他田俊傳承他爹姓氏,把他爹高興得什麽似的,就指望他將來傳宗接代了。

如果真到他這裏就絕後了,確實會把他爹氣出毛病來……

這一來,他可是要大不孝了。

田俊心中發苦,但是看著躺在地上的大毛,田俊只能垂下了腦袋,不管如何,還是先過眼下這關再說,大毛已經變成這樣了,被剔去神骨,削去官職,若再淪落入畜生道,到時輾轉於街場菜市之中,肉攤刀口之下,那才叫可憐。

田俊怎麽也不能看著大毛落到那一步。

“只要大毛能不被投入畜生道,我願意接受。”田俊認命地點下頭時,忽然想起不對,“等等,十年後康陽和我無緣,難道是指他十歲時,會有人販子將他拐走?他向我討債,怎也要落入這種境地?”

康陽聞言臉色一僵,才想到這點。

【不一定,他目前福德不夠承受你將來的財富,十年後他只是和你無緣了,可能會少小離家求學,也可能是在你離婚時被帶走,亦或其他。】

【積善之家必有餘慶,一切緣法,看你們個人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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